這不單單是美國的問題。日本央行前不久宣布,將十年期政府公債的利率定為負0.1% 。歐洲中央銀行和瑞士中央銀行也開始採用負利率。這是說,你如果要買政府的債券,你不但拿不到利息,你還要付錢給政府。你說,這種賠錢生意誰作?其實,這些政府是要告訴你,不要存錢,要盡量花錢,趕快替我們刺激刺激疲軟的經濟吧!
這並不容易。利息太低,靠利息吃飯的老年人失去了消費能力,所以不花錢。經濟不振,年輕人的薪資不漲,也沒有多餘的錢花。真正有錢人,生活需要大致都已滿足,其中有些人不但有好幾處別墅,還有遊艇,私人飛機,他們有錢沒處用。這是說,貧富差距過大,要花錢的人沒有錢花,不需要花錢的人有錢無處花。
本來,真正應當花錢的是企業,因為企業存在的目的是生產和賺錢,所以應當投資,購買設備,搞營銷,僱用勞動力等。問題是,如果一般老百姓消費能力弱,企業花錢賺不到利潤,還要冒失敗的風險,為什麼要投資?這是雞與蛋誰先出來的問題。它們不投資,反而向政府低利貸款,購買自己公司的股票,增加虛的盈利,以抬高股價,增加公司高管的股票收入。或者去收購兼併別的企業。
到底我們面對的是供給側的問題呢?還是消費側的問題呢?
曾經擔任過兩位總統的經濟顧問,也曾經擔任過哈佛大學校長的著名經濟學家勞倫斯·薩默斯認為,我們現在經歷的不是普通的經濟周期的低潮,不久就會往上回升。也就是說,它既不是V型,也不是U型,而是L型經濟。我們現在面對的是所謂的長期滯漲。長期滯漲的增長率很低,甚至不增長,但是物價並不一定便宜。有些東西便宜了,如礦產,因為企業不投資建新廠,可是一般人吃的用的東西並不便宜。為什麼呢?因為我們當前面對的危機是通貨緊縮,不是通貨膨脹,也就是說,錢越來越值錢,而不是越來越不值錢。既然錢越來越貴,那麼最好不花錢,存起來才好。可是,存到什麼地方呢?大家只要看看股票市場和地產市場就會發現,它們的價錢都蠻高的。為什麼呢?因為,利息長期偏低,現在還出現了負利率,怎麼辦?只有投資到股市和地產才能獲得較高的回報。
最難回答的問題是,到底這會搞多久?總不能一直在低利和低成長的環境下無限期滯漲下去吧?再說,每個國家的負債都達到了歷史上難得一見的高度。難道我們要繼續搞量化寬鬆,繼續不斷地印鈔票嗎?難道濫印鈔票不會帶來泡沫和泡沫的爆破嗎?
自由派學者並不認為負債高本身是問題,問題在於怎麼利用負債所得到的資金。《紐約時報》的專欄經濟學家格魯曼是舉世皆知的一位凱因斯理論的堅決擁護者,他跟前面提到的薩默斯一樣,主張加印鈔票,推動基礎設施的建設來刺激經濟。這樣創造出來的就業機會和消耗的產能可以帶動消費,加速經濟發展,擺脫長期滯漲,甚至會有多餘的錢償債。保守派的經濟學家所關心的是赤字和負債過高的問題,認為如果不減少政府赤字和繼續發行公債與私債,泡沫無限擴大,就像2008年的次貸問題一樣,個人,企業,甚至國家,因無力償債而違約,導致利息飄升,使更多負債者無力償債,造成滾雪球現象,更多的企業破產,倒閉,裁員,大規模失業,以至於蕭條。這兩派的爭執也反映在民主黨和共和黨的經濟政策的嚴重分歧上。
現在看來,桑德斯贏得民主黨候選人資格的概率已經不存在了。不過,在年輕選民中,他在歷次預選中以70%以上的多數壓倒希萊莉,正是因為他主張減少貧富差距,上公立大學免學費,全民健保等傾向於社會主義的政策。希萊莉雖然沒有他那麼激進,但是,如果想要贏取桑德斯的年輕支持者,她應當會沿著自由派的道路走,甚至比奧巴馬還要激進一些。應回顧,薩默斯曾經是她老公的財政部長。如果她選對了副總統候選人而獲得大勝,則參眾兩院都有可能回到民主黨的掌握中。如此,自由派的經濟政策將繼續下去,基礎設施的投資會大幅度增加,而富人的稅率也會增加。
特朗普是一個未知數。雖然他顯然不像其他共和黨人那麼保守,但是市場最怕的是不確定性:到底他是否要遣送非法移民?是否要否定TPP(跨太平洋貿易夥伴協定)?是否要跟中國打經濟戰?他可以今天說東,明天說西。由於這個不確定性,如果特朗普在十月的時候仍然有勝選的可能的話,那麼股市必然動盪不已。對我們這些小老百姓而言,最妥善的辦法是清倉待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