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苏州火车站高铁的站台上,等车前往杭州。远处隐约传来火车奔驰的声音,可是很快声音就变成了雷鸣。显然,它不停苏州站,因为瞬息之间它就从中间的轨道疾驰而过,卷起一阵狂风,裹住了我的身体,令我震惊, 好像发生了大事一般。但是,阵风很快就平息了。惊诧之余,我不禁自问:这,中国,你还是发展中国家吗?
四万多公里的铁道,复兴号以350公里,和谐号以300 公里,动车以250 公里的时速,在上面飞驰,日夜不息。全世界只此一家,别无分号。这哪是一个发展中国家能够做到的呢?
五十多个城市拥有地铁,根据我在其中5个城市的体验,除了北京2号地铁没有做到,可能建造的早,其他的所有地铁站都有升降梯,电梯,和非常干净的洗手间。环顾世界,试问,有几个发达国家做到了?更不要提发展中国家了。
每次乘坐地铁,看到少说也有一半的乘客,很可能高达80%的乘客,都在看手机。这可能也是世界第一。所有地铁都有互联网覆盖,所以大家看得津津有味,不必担心断网。
公路和桥梁,加上飞机场,都修的比美世界标准,或者为世界树立了新标准。简言之,中国,以其基础设施建设而言,无可争辩,绝对不是发展中国家,并且还超越了大多数发达国家。
不过,中国很谦虚,仍然坚持自己是发展中国家。官方立场是,以人均GDP 计算,2023年中国还不到13,000美元,低于当前被认为是发达国家的最低标准:2万美元。
考虑到中国在非常多的领域,如探月,太空船,北斗卫星,5G覆盖率,制造飞机大炮,舰艇和无人机等等,都进入世界前沿,我们可以问:对于像中国这样的国家,发达国家,发展中国家,这样的分类还有意义吗?
重点就在这里了。西方国家发展在先,所以,根据它们自己的经验为世界上无数新生事物进行了分类,下定义,然后据此搭起了无数的理论框架。后来者向他们学习,很自然地就接受了这些分类,定义和理论架构。这些分类和定义里面隐藏着许多价值观,连当初制定者都不自觉,更何况后来的追随者呢?例如:什么是发达?多么含混笼统的字眼!工业发达是发达,民主自由是不是也是发达呢?两者是否是连体婴呢?是不是若要工业化就必须民主化呢?
坦白说,即便中国的人均GDP超越最低门坎的韩国,它会被大多数发达国家接受为发达国家吗?恐怕未必。那时,隐含在发达两字里面的其他意义可能就要浮出水面了,如普选,言论自由,人权标准等。发达国家会指称,中国非我族类!
另一方面,中国可能会继续拒绝承认它是发达国家。中国的外交政策就是要作发展中国家的代言人,一旦被视为发达国家,中国站到发展中国家的对立面了,那就会使中国变得相当尴尬和被动。例如:在发展中国家中推动一代一路就会遭遇到较大的阻力。
也就是说,对中国而言,讨论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的差别已经失去了意义,紧咬着这种西方世界制定的数字框架不但没有意义,并且使我们觉得总是低别人一等,因此也就跳不出西方的文化和学术框架。这不是说西方知识界蓄意用他们的框架来忽悠我们,而是说他们有他们的局限性,而我们有责任为了我们自身的利益去突破他们的局限性。这并不容易,但是,这是为了摆脱西方文化霸权,是在精神上和思想上追求独立自主所必须做的事。
这就要谈到小平同志了。是他,在1978年,提出了“实事求是“,”发展经济“,和”走自己的道路“的伟大号召,从根本上解决了”中国往何处去“的百年老问题,既不追求虚无缥缈的共产世界,也不完全回过头去走西方民主的道路。要知道,在毛泽东死后的关键时刻,老党员们还想继续走比较温和的社会主义,而年轻一代的人几乎都认为,中国无路可走,只能全盘民主化。如果没有小平同志,不管中国那时走其中的哪一条道路,我们就看不到在中国大地上飞驰的复兴号,也绝对没有探月的嫦娥工程,或者在外太空游弋的天宫空间站。四十多年前,虽然他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但是他坚持了”摸着石头过河“,寻找自己的道路。事实证明,他作出了一项正确的历史性选择。
他停止了中国百年对理想的政治制度的追求,说,“坚持共产党的领导”,和“让少数人先富起来”!这可好,去掉了沉重的精神负担,亿万中国人开始发挥中华文化的底蕴,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于是乎,四十年的经济发展的奇迹出现了。其过程之复杂,可能几十本书都说不清楚,不过,简单说,世界上没有任何国家拥有中国文化中求上进的潜力,所以,一旦中国人不再去争辩政治制度问题,也不去追究如何选择领袖问题,只要埋头去按照自己的文化基因去做,走自己的道路,就能够走出一条成功的道路。
当然,中国仍然在这条道路上继续摸索前进。套用一句孙中山先生的话: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这里说的只是个人感受。我的看法是,几千年来,中国的政治体制是家国一体,以家的结构作为国家的模型,是一个超大型的家庭结构。大家长只能有一位,不论称他为皇上,总统,或者总书记,他的话就是家规。毛泽东的家规极其复杂,总结起来就是阶级斗争,把追求平等当作最终目的。他的确是一位马克思主义者。接下来,小平同志经过长时期思考和根据他的行政经验,认为发展经济是第一要务,而脚踏实地,走自己的道路,认真改善人民生活才是共产党的使命,所以提出了改革开放的中心思想。
作为一个大家庭的家长,每一位领导人都需要立家规,并且要写进党章,江泽民有”三个代表“,胡锦涛有”科学发展“。到了习近平,他的志向远大,所以,大陆的每个书店里都有他大量他署名的著作。他一上台就对党制定了八项规定,非常彻底地改变了共产党在江,胡时期逐渐养成的贪腐恶习,为他的反腐运动奠定了基础。他提出”不忘初心,牢记使命“的告诫,标示了中共建党之初的目标,那就是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大陆随处都能看到了他制定的家规,称之为社会主义的价值观,一共24个字:”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如果用西方社会学的理论来评断,这一系列的美好价值互相间充满着矛盾,缺乏理论支撑。可是,从中国大家庭的家长制定家规的传统来看,这就是习氏家训。
数千年以来,中国是以一个独特的文化实体存在,被一些中外学者称之为“文明国家”。中国和一些亚洲和阿拉伯国家,例如日本,泰国,伊朗等,不是有了宪法,组成了政府,才成为国家。文明国家是一个在现代国家的概念还不存在的时候就已经存在的政治实体。目前,到底有多少国家可以被称为文明国家,可能还不甚清楚,可是中国肯定是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一个。它的存在不局限于宪法条文,其实宪法对它不那么重要,可以随时修改,也不限于地域差别,因为它的面积时大时小。它是被一种文化认同托住的政治实体。中国非常独特的地方是,它是一个以家庭模式组建,以儒家思想为本的实体。
说中国共产党建立的人民共和国其实是传统的大家庭制,说它根子里越来越承继了中国的传统文化,绝大多数的人,不论是拥中的还是仇中的,可能都很不高兴。但是,笔者相信,我们必须用自己的分类,定义和理论框架来认识自己,不要再人云亦云地去吹捧发达国家和西方的优越性。因为,从一个旁观者的视角,“发达”已经变味了。LGBTQ,发达国家的人民,经过几个世纪的放飞自我,崇尚自由,已经开始选择自己的性别了!发达,是不是已经走进了一个死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