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疑問,2016年的最重要事件就是特朗普—一位缺乏反思能力,絕不認錯的地產商人—當選了美國總統。想到在美國的教育制度中,一般中學生就學會了設身處地,為他人著想,也學會了一點點小事就會說“對不起”的基本禮貌,而這次美國選民居然選出了這樣一位自大,自以為是,滿嘴胡說的強勢領袖,令人很難想像,他到底會成為怎麼樣的總統。他能使美國再偉大嗎?還是會繼續為美國帶來軍事或貿易上的巨大衝突,從而使美國進一步衰退?是福?是禍?難說,但這絕對是將會扭轉世界局勢的事。
2016年的第二件大事大概就是美國從中東脫身了。一位可能是保守派陣營中最具影響力的政論家Charles Krauthammer 在他的年終的評論以“阿勒坡與美國的衰退”為題,說:
“就在奧巴馬離職之前的幾週內,阿勒坡的失落成為他自中東撤退和離去的適當印記。該市的斷壁殘骸正反射出奧巴馬棄守政策的真正代價。”
他接著說,“奧巴馬從來不了解,一個超級大國在地方性衝突中的角色並不必然是用地面部隊去加以干預,而是阻擋另一個大國的介入和改變戰爭的結果。”這段話可以說是一針見血。在武俠小說中我們經常讀到一句話,並且通常是出自惡人之口,那就是“一不做,二不休”。既然已經毀掉了伊拉克,又毀掉了利比亞,那麼,只有一不做,二不休,也把敘利亞給毀掉,推翻阿薩德政權。這樣才能維持美國在中東的主導地位,才能阻止俄國介入其中,搶去了美國已經花了三萬億或者五萬億所取得的優勢地位。
Krauthammer 跟希萊莉的立場相同,認為美國應當在普京介入之前設立禁飛區,這樣它就可以像在利比亞,使阿薩德遭到與卡達菲相同的命運。至於這對美國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那就難說了。更重要的是,到底它對阿拉伯世界是好事,還是壞事?歷史不是化學實驗,美國退出中東--至少是大半個中東--以及其後的各種可能變化,已經無法另做一次實驗了。
從歐洲的視角來看,另一件大事肯定是英國脫歐。它可能鼓勵其他國家,如意大利,或者希臘,甚至法國脫歐。不過,從亞洲的視角來看,更重大的應當是中,美,菲三國在南中國海的博弈了。
大家或許還記得,1995年,李登輝得到美國參眾兩院的壓倒性支持,得以到他的母校康奈爾演講。那時他還提出了兩國論。大陸方面在1996年發射導彈予以警告,想以此嚇阻台灣選李為總統。不過,美國替台灣撐腰,於1996年3月派遣了第五和第七兩支航母戰鬥群來到台灣海峽,其中一支戰鬥群還從台灣海峽穿過。當時大陸完全不夠美國打,所以忍氣吞聲,讓李登輝風光一時,高票當選為總統。
此一時,彼一時。在二十年後的2016年,就在國際仲裁庭作出裁決之前,美國又派遣了兩支航母戰鬥群來到南中國海,顯然是對大陸進行威懾。習近平不甘示弱,指令三支艦隊前往南中國海去進行實彈演習,並且說出“不惜一戰”的狠話。仲裁庭的裁決出來之後,美國的兩支航母戰鬥群並沒有前往黃岩島或其他人造島去示威,反而走到菲律賓的東邊,動機多半是不願意引起誤會而與中國發生軍事衝突。國務卿克里隨後呼籲各方面冷靜。仲裁案基本上沒有產生任何實質效果。並且,就在這之前,菲律賓選出了強人杜特爾特,而他幾乎徹底推翻了他的前任阿基諾的親美政策,轉而親中。老實說,這是中美博弈在亞洲發生的戲劇性變化,而中國佔了上風。佔上風的原因就是中國有了“航母殺手”東風-21D,還有可以射落偵查衛星的火箭。美國的威懾力已經嚇不倒中國了。這個現實對東盟諸國今後的影響恐怕是相當深遠的。
加上美國在亞洲推動的和在歐洲推動的兩個貿易協定都以失敗告終,2016年應當說是美國在國際舞台失利退縮的一年。到底新上任的特朗普能否奪回主動權,重振美國的聲威,將值得我們密切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