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埃及跟中國不同。經過亞歷山大大帝、波斯王朝、奧圖曼帝國、拿破侖與大英帝國等的征服、人口組成發生根本變化,其古文明早已蕩然無存。現在它是一個伊斯蘭國家,加上少數基督教徒。不要看廣場上的示威群眾拿著手機拍照,以Youtube 和 Twitter互傳信息,成為西方媒體的信息來源,其實他們並不代表大社會。埃及有50%的人口仍然生活在每日不到二美元的貧窮綫以下,有40%的文盲,而其教育系統培訓出來的人又無法跟中國與東亞的人競爭;所以,當西方需要廉價消費品來滿足其中產階級時,中國與東南亞諸國得以借此發展了它們的經濟,提高了它們人民的生活水平,同時也就奪取了不生產石油的阿拉伯國家經濟升級的機會。就埃及而言,它本國生產的小麥僅足供其人民需求的一半,所以它非常短缺的外匯必需用來購買糧食,而不是作資本投資。當然,最能凸顯其落後的現實的是世界衛生組織的調查:2008年,它仍然有91%的婦女曾經接受被視為違反人權的割禮。也就是說,她們出生之後陰蒂被割除。
目前,由於混亂,外匯消耗殆盡,財政基本上破產,只有在卡塔爾和沙特阿拉伯等產油國的大力救助之下,勉強維持。所以,看到百萬人或數百萬人在廣場上搖旗吶喊的時候,我們懷疑,到底他們知道不知道,不管是誰掌權,也不管是實行哪種政治體制,他們的前途都將是一片漆黑?
可以說,埃及與其他阿拉伯國家是在其領袖與群眾都沒有心理準備和缺乏體制條件的情況下碰上了突如其來的阿拉伯之春。阿拉伯之春製造的是經濟破產和政治混亂,而它們急需的是按步就班的經濟發展、穩定的政治環境和理性的行政管理。但是,矛盾的是,它們國內的現代派已不能容忍軍事獨裁,而強大的、有組織的傳統宗教勢力又唾棄西方式民主,認為那是不道德的異教徒生活方式。也就是說,它們經濟不振,而社會矛盾深重,所以不具備和平過渡到民主社會或者有序改革的客觀條件。可以說,它們的處境頗像百年前的中國,接受了西方思想的少數知識分子堅信,只要制憲、通過普選,社會就可以一步跨過千年的傳統而成為類似歐美的現代社會。遺憾的是,事情沒有那麽簡單。中國需要擺脫帝國侵略與封建傳統和馬列計划經濟的噩夢,而阿拉伯國家則需要擺脫伊斯蘭教的緊箍咒,同時還要抵制西方的各種壓力。此外,我們也看不到阿拉伯世界的鄧小平。看起來,難上加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