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板中國
一名貧農家庭出身的小孩子(據他自己說),在大陸突飛猛進的經濟發展中,以及官商利益輸送的大環境底下,成了億萬富翁。他就是被海外網友,推友冠以英雄,大俠,奸商,流氓等等名銜,和在國內曾經被稱為戰神而後來又被通緝的罪犯郭文貴。他潛逃國外,於今年一月,就在引起香港輿論界大嘩的肖建華在香港四季酒店被大陸執法人員逮捕押解歸國之後,開始爆料。先是在明鏡出版社辦的電視和網站上爆料,隨即在美國之音的中文節目中爆料。在美國之音爆料時,發生播音半途中斷的事件之後,他開始在他曼哈頓天價購買的公寓中自拉自唱,幾乎每天對著攝像機鏡頭向網友"報平安"。通常有十多萬至二十多萬網民觀看他的視頻,其中可能有相當數目的觀眾是從大陸翻了防火牆的。
一位老百姓向統治著十三億人口 的政府叫板!而政府居然奈何不了他!那可是驚人的大事。向全世界公開指責大陸上高官貪腐和淫亂,嚴厲譴責警察對老百姓施加酷刑!憑藉的是個人親身經歷和內部機密!而政府既不能跟他對薄公堂,又不能逼迫他閉嘴,這是何等景觀呀!難怪他引起的注意和反應震驚一時。在中國繼續反腐和設法完善法治的進程中,它應當說是一個劃時代的界碑。因為他以最強有力的方式突出了一個問題:難道必須借助外力保護才能說話,才能暢所欲 言?這實在是值得當局者反思再三的問題。
實名舉報巨虎
我在此想要談的是他這麼做的效應,而不是要讚美他或者譴責他。因為,老實說,中國共產黨建國以來,時至今日,既有偉大的成就,也曾造成難以盡訴的苦難和傷悲。前者值得加勉,後者則需要安撫與補償。在此關注的是,某些事情的發生到底會發生正面的效果,還是由於政府的處理不當而導致中國走回頭路。無論是正是負,郭文貴的橫空出世,無疑會對北京當局產生相當大的震盪,因為這是在全球的眼球下發生的,而北京當局無法阻攔。我們注意到,郭文貴爆料達到的 第一個效應就是逼使北京當局試圖平起平坐地跟一名老百姓尋求妥協:他於五月十七號宣布,他的妻子和女兒已經來到了美國,跟他團聚。在視頻上,他有哭有笑地向他的推友和網民宣布了這個喜訊。許多人都知道,據他說,他的女兒跟百多名他公司的員工一起被傅政華率領的攜帶槍支的警察逮捕,關押和遭遇到非法虐待。他的女兒在他爆料的早些時候已被釋放,而現在更進一步准予出國。毫無疑問,這跟他的爆料是互為因果的。
傅政華是他最初爆料中的幾個重要目標之一。據他說,傅曾交代他任務,要他爆王岐山的親家,也就是被稱為左王之一,反對改革開放的姚依林的子女的貪腐事蹟,以此打擊王,並答應以釋放他的家人和給他五千萬美元作為報酬。結果傅沒有放人,也沒有給錢。這顯然是觸發他爆料的因素之一。在美國之音的節目中, 他曾設法播出他跟傅政華在電話中的對話,但是傅的語音已經改變,難以辨識。
此地網上有人猜測,在政法界權重一時的傅政華已經被監控,可能失去權力和人身自由。這有待以後求證。在舉報傅的時候,他還同時舉報了幾隻"巨虎",包括曾慶紅,賀國強,戴相龍和賈慶林等的家人。後來又爆料包括朱鎔基兒子在內的其他一些人的貪腐情況。所以,他爆料的第二個效應很可能是這些人的下場:到底這一大批人裡有多少人會受到雙規和立案調查,多少人會鋃鐺入獄?
必須說明的是,連坐法和株連九族的做法是中國帝制皇權時代極端惡劣的,殘酷且不符合人道的陳腐東西,更不符合現代法治思想,所以早就應當廢止。因此,我們不能想當然的,認為子女都是借老子的政治資源而受到特殊待遇致富,也不應當因為子女貪腐而指控上一輩枉法。但是,太子黨,官二代,富二代等的特權行為卻是中國當前的現實,是法律和執法人員很難觸及到的中國政治中的灰色地帶。如果看過在大陸熱映的《人民的名義》電視劇,就能了解,在中國,親屬,尤其是直系親屬,師生,同學,上下級的工作關係等都可能成為貪腐之源,而派系與團伙是中國貪腐的特色(該劇還暴露了一個現實,那就是書記太多,權力過大)。這是很難突破的灰色地帶,也是習近平要在中國實行法治必須面對的實際問題。郭的爆料應當達到的一個效應就是要逼迫當局尋求制度安排,以清理這個灰色地帶。
從視頻中看出 ,郭 是一邊爆料,一邊在跟當局討價還價,所以他並沒有徹底公佈他號稱手上掌握的大量資料。我發覺,後來他爆料的範圍有所縮小,級次也比較低。這大概是討價還價的結果。有點令人失望。不過,我看到他爆了一名在北京管理地產而貪得巨款的黃艷和她與前北京副市長之間的荒淫事蹟。郭是北京地產界中呼風喚雨的人物之一,可能對此,以及對高幹們在天上人間及其他會所吃喝淫亂的情況,都有親身眼見的了解。
另外一個極為驚人的爆料就是高等學府的腐化。他提到一名姓 朱的北大黨委書記和一位姓王的前北大校長,指他們搞特招,讓高幹子弟走後門進入北大,阻擋 了許多清寒子弟上進之門。他們還把北大美女拿去招待高幹!如果這個指控屬實,那麼我們要 問:這是不是高等學府的普遍現象?如是,那麼中國的教育機構絕對需要徹底改革。我們應當質 疑,像大學這樣的學術機構應當受到黨委書記控制嗎?還有,大學的研究機構居然發行股票,變 成少數人的營利之地,像話嗎? 當然,所有這些爆料都有待進一步證實。這些都已成為公開信 息,我在此只不過是在很小的範圍內予以複述而已。所有這些爆料,至少有一部分 - 甚至大部 分 - 必然有事實根據,如果能夠得到徹查,杜絕制度上的缺陷,那麼郭文貴就做了一件功在國家的大事。 海外中文媒體的黃金時刻,郭文貴的爆料使許多人發現,原來有相當多的大陸知識分子或民運人士依靠著海外中文媒體謀生,包括我曾經相識的胡平(大家都老了!)。除了上面提到的美國之音和明鏡之外,通過郭文貴的爆料,我發現了很多談論政治的華文網站,如新唐人(法輪功),自由亞洲,博訊博聞,中國現在,小民之心,牆外井底蛙 等等。可以看出,其中多數都是反中的,或者支持民主的,而其中至少有好幾個是受到美國政府,特別是中情局和民主基金會 的支持。相信有的也得到台灣方面的支持。 毫無疑問,郭文貴為這些媒體帶來了一個黃金時段。到底這個時段能維持多久,是否屬於正面效應,還是負面效應,倒是一個很有趣的問題。
反貪 : 任重而道遠
從歷史的長河來看,當前的中國政治經濟體制仍然是未完成式,還在繼續演變。由於它走的是自己的道路,所以將來到底演變成什麼模樣,現在仍然難以想像。它的強項就是共產黨能夠組織整個社會,集中力量幹大事,所以在現代化的速度,廣度和深度方面,它創造了歷史。但是,就像所有從傳統社會急速轉型到現代化的國家,特別是由社會主義制度轉型的國家一樣,貪腐是這個盤根錯節的問題,它們難以解決。不看遠的,就看看俄國和印度,我們就能了解。不論何種政體,貪腐都是難題。 對照之下,習近平與王岐山在中國的大力反腐真可說是難能可貴。經過四年,打掉了一大批老虎和蒼蠅不說,習的八項規定,關閉會所,禁止裸官擔任主管,設置逮捕外逃貪官的天網和獵狐機制,跟許多國家訂定引渡條約,不准官員的親戚經商,以及要官員公佈財產,甚至最近要官員申報私生子的資料等等,都是非常針對實際問題的措施。不過,在一個十三億人口的國家,這是一個任重而道遠的艱鉅工作。郭文貴事件雖然讓許多反共人士產生了仇者快的欣喜;可是,從關心中國前途的角度來看,它很可能嚴重刺激了當局的神經,因此應該對中國的反腐工作會產生良好的效應。這就是是辯證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