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論者指出,美國其實沒有好的選擇。如果協定不獲得通過,則伊朗不必將其核武器發展延後十五年,也不必受到國際原子能機構隨時隨地的檢查,以至於除非用武力摧毀之,基本上無法阻止它在短期內擁有核武器。問題是,伊斯蘭國的冒頭已經夠頭疼的了,美國真的願意進一步樹立另一個敵人,一個暗中跟它聯手對付伊斯蘭國的中東大國?
此外,由於奧巴馬很難得地獲得俄國和中國的支持,終於能夠以安理會的名義對伊朗施行全球性制裁,使得伊朗經濟陷入困境,才促使它走向談判桌。因此,它是奧巴馬外交上的勝利,也是他總統任內歷史性的成就。伊朗呢?在極端困難的情況下仍然繼續向發展核武器邁進,因此也逼得美國要嘛談判,要嘛就不斷受到國內保守派和以色列及其游說團的壓力,逼迫它以武力摧毀之。兩者相權取其輕,奧巴馬選擇談判。如果美國自己扯後腿,那麽其他國家還會繼續對伊朗施行制裁嗎?當然不會。
另一方面,一旦解除制裁,則美國必需逐步釋放它在銀行中凍結伊朗價值1,000億美元的資產,伊朗也可以立刻大量提升它的石油出口,據估計可以達到每天百萬桶。錢多好辦事,這個擁有8千萬人口的中東大國必然會成為中東的區域霸權。它也非常可能對鄰國的什葉派武裝組織提供更多的援助。
所以說,美國沒有好的選擇。為什麼呢?簡言之,因為世界在變化,新勢力在崛起。不肯對敘利亞和伊朗使用武力所揭露的是,美國對一貫使用的對新崛起的勢力施行打壓的政策逐漸出現了力不從心的現象。再繼續這種打壓式的做法,必然會出現保羅·甘耐迪的名著《大國興衰》一書中所說的,所有大國的霸業都會因為應付維持霸業的資源需求而入不敷出,最後導致衰落。
因為,如果持續這種打壓政策,它下一個需要打壓的是世界第二大經濟體,中國。習近平在他上一次訪美的時候提出了大國關係的倡議,美國迄今不答應。九月間他將以總統身份來訪,而奧巴馬處於兩難。到底美國仍然把中國當作對手,聯合日本、菲律賓、越南等週邊國家,以軍事聯盟作為手段,來圍堵它呢? 還是改變幾十年間牢不可破的冷戰思維,跟中國合作,爭取共贏呢?
我們觀察到的是,今年的上海合作會議接納印度和巴基斯坦――兩個世仇--為會員國。幾乎毫無疑問,伊朗明年會從觀察員身份轉變為正式會員。如此,中、俄、中亞四個斯坦國、印、巴和伊朗,加在一起,構成了一個相當可觀的亞洲經濟合作伙伴集團,為推行“一帶一路”提供了相當廣大的地盤、商機和有利前景。這無疑會改變世界均勢。
我們還看到的是,就在協定剛剛獲得通過,而美國國會還沒有審議和認可的時候,德、法的外交官和企業領袖已經爭先恐後地往德黑蘭跑了。他們去幹什麼? 當然是重續前緣和尋找新的商機。更絕的是,沙特阿拉伯外交部長也匆匆忙忙地跑到莫斯科去跟俄國尋求改善關係。我們知道,沙特是美國在中東僅次於以色列的盟友,現在因為美國跟伊朗拉近關係,它也就要另找舞伴了。這至少也是一個相當戲劇化的變化。
我們不妨再重複一句:世界在變化,新勢力在升起。在此關鍵時刻,美國在外交政策上嚴重缺乏共識,無論如何都是件相當令人遺憾的事。